《唐朝詭事錄3》的熱播,讓無數觀眾沉迷于盛唐長安的詭譎奇案。劇中靖恭坊游神盛會上,“七圣刀”幻術以真刀破面、剖心擊刺的震撼場面,搭配祆教儀式的神秘氛圍,彈幕直呼“沉浸式感受唐代民俗的魔幻感”。殊不知,這讓人脊背發涼的民俗演繹并非完全虛構——其靈感源頭,正是藏在寶雞市陳倉區赤沙鎮的“活態非遺”——赤沙血社火,一場延續近二百年的懲惡揚善民俗史詩。
作為陜西乃至全國唯一保留的特殊社火種類,赤沙血社火的歷史根系,遠比《唐詭》的盛唐背景更為深遠。它源于遠古巫儺祭祀,“社”為土地之神,“火”為驅邪之光,先民借血祭儀式祈求風調雨順、驅疫禳災。而其成形則始于清道光十八年,相傳赤沙鎮寧里巴村(原三寺村)的吳姓先祖救助了一位患病的河南鐵匠,為報救命之恩,鐵匠傳授了獨門化妝技藝與13件特制道具,自此血社火在赤沙鎮落地生根,成為吳氏家族世代相傳的民俗機密。有趣的是,劇中“七圣刀”幻術源自波斯祆教,隨粟特人東傳入唐,而赤沙血社火的表演形式恰與這種古幻術一脈相承,可謂是“從熒幕到現實,跨越千年的民俗呼應”。
從祭祀儀式到民俗游演,赤沙血社火的演繹之路始終緊扣“懲惡揚善”的核心。社火以古典名著《水滸傳》中武松殺西門慶為兄長武大郎報仇雪恨的故事為題材,最初僅為敬神祈福的秘密儀式,后逐漸融入“武松血濺獅子樓”的故事內核,形成“七拳六腳十三件”的經典表演范式——13名“惡人”扮演者頭畫猙獰臉譜,被剪刀、鍘刀、鋤頭等式樣的鈍器“刺入”頭顱、胸腔,家禽血與特制顏料打造的逼真血腥場面,實則是對作惡者的視覺懲戒。當地人稱之為“快活”,既取自“快活林”的典故,更寓意“鏟除惡人后大快人心”,這份直白的善惡觀,正是民間最樸素的正義表達。表演時的保密規則更添神秘色彩,“血社火”關鍵是化妝,據說有絕秘技法,世代單傳,傳男不傳女,化妝需在密閉空間進行,門窗遮蔽、專人看守,讓這套化妝秘術在近二百年間始終保持純粹性,讓每一次演出都保持著“初見即震撼”的新鮮感。
歷經歲月跌宕,赤沙血社火的傳承之路布滿荊棘卻從未中斷。上世紀60年代,它被視為“封資修”被迫停演,僅在1965年偷偷展演過一次,吳氏族人冒險藏匿了9件百年道具,才保住技藝火種。改革開放后,血社火重獲新生,第七代傳人吳福來接過衣缽,將祖傳秘術完整傳承。如今這些帶著歷史包漿的道具仍在游演中亮相,成為活著的民俗見證。
近年來,赤沙鎮黨委、鎮政府更是將赤沙血社火的保護與傳承工作擺在突出位置,多措并舉為這一非遺項目注入新活力。一是全力推動非遺保護升級。早在2006年,赤沙血社火所屬的陜西寶雞民間社火類別,成功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為這門技藝披上“國字號”保護外衣。2008年,傳承人吳福來被陜西省文化廳命名為陜西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二是精心建成血社火展館。2023年血社火文化館建成投用,館內系統陳列演出道具、歷史圖片、文字資料等,同時設置體驗區,生動還原血社火的發展歷程與表演場景,讓游客能直觀感受這一民俗瑰寶的獨特魅力,截至目前,展館已接待游客千余人次,成為展示赤沙血社火文化的重要窗口,同時展館也被納入有關院校的研學線路,成為研學活動的重要站點,吸引年輕愛好者前來參觀研學;三是積極搭建演出平臺。每年正月在轄區內組織多場血社火演出,赤沙鎮的游演隊伍浩浩蕩蕩,敲鑼打鼓間,“武松”引領著“懲惡”隊列穿行街巷,圍觀群眾摩肩接踵,古老民俗在煙火氣中煥發新生,滿足當地群眾的文化需求。同時主動對接外地文化活動、旅游景區等,組織血社火隊伍走出赤沙鎮,前往省會西安和北京、上海、甘肅、寧夏等省、市進行展演,累計演出達百余場次,極大提升了赤沙血社火的知名度與影響力。

伴隨著《唐詭3》的持續熱播,那些震撼的民俗場景或許會被淡忘,但赤沙血社火卻用近二百年的堅守,證明了傳統民俗的永恒魅力。它不是熒幕上的虛構詭事,而是刻在中國人基因里的善惡觀,是流淌在鄉土間的文化血脈。如今,這份“藏在煙火里的長安民俗活化石”,正以非遺展演、文化展示等新形式,等待更多人探尋其背后的故事。
歲月更迭,精粹永存。赤沙血社火,它以神秘曲折的傳承歷史、懲惡揚善的文化內涵、造型獨特的藝術風格,表達了當地群眾懲惡揚善,追求和諧的人生觀,寄托著農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百看不厭,經久不衰,演出活動已成陜西寶雞每年春節一項重要的文化習俗,不僅是鄰里團聚、共享年味的熱鬧載體,更成為向外展示本土非遺魅力、吸引游客探尋民俗根脈的閃亮名片。